地牢的锁,是精铁做的。
凌霜月的剑,比精铁更冷。
“叮”一声轻响,锁芯断裂。
霜华剑收回鞘中,连一丝火星都没溅起。
“你来了。”冷轩坐在阴影里,掌心还攥着那片碎纸。
“我来了。”凌霜月走近,月光从气窗漏下,照亮她腰间的剑穗,“黑煞君的人换了班,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冷轩没动。
他摊开手,碎纸上的朱字在微光下浮动:“蝶影双飞,玉殒香销。”
凌霜月瞳孔一缩:“这是……百花谷残谱的笔迹!”
“你认得?”
“凌霄阁卷宗里有记载,”凌霜月指尖轻触碎纸,眉头紧锁,“当年百花谷灭门,‘玉蝶仙’苏轻眉擅长以血为墨,在武学残谱上留暗记——这八个字,像谜面。”
冷轩看着她:“谜底呢?”
“不知道。”凌霜月收回手,“但‘玉殒香销’西字,指的是苏轻眉本人。她当年号称‘玉蝶’,百花谷大火后,尸身始终未寻到。”
“未寻到?”冷轩喃喃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突然,地牢外传来脚步声!
两个刀客哼着小曲走近,腰间鬼面刀碰撞出声。
凌霜月眼神一冷,霜华剑出鞘半寸。
但冷轩忽然抬手:“等等。”
他看着那两个刀客,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去:“两位大哥,知道‘蝶影双飞’是什么意思吗?”
刀客愣住了,对视一眼。
“妈的,疯子说什么胡话!”一人骂道,拔刀便砍!
凌霜月的剑更快。
霜光一闪,两点血珠溅在石壁上。
两个刀客甚至没看清剑招,就软软倒了下去,咽喉处各有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
“你不该问的。”凌霜月收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黑煞君若知道残谱在你手里——”
“他己经知道了。”冷轩打断她,将碎纸塞进怀里,“苏晚晴敢给我,就不怕他知道。”
凌霜月沉默。
她看着冷轩,忽然发现这个总说“钓鱼”的傻子,其实比谁都看得透。
“凌霄阁的卷宗,”冷轩忽然问,“真的完整吗?”
“什么意思?”
“卷宗里说百花谷灭门是山贼所为,”冷轩站起身,铁链哗啦作响,“但山贼会用‘蝶影双飞’这样的暗语?会怕一本残谱?”
凌霜月的脸色变了。
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遗言,想起卷宗里几处被刻意涂改的墨迹,想起慕龙每次提起百花谷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惮。
“你怀疑……”她声音微颤,“凌霄阁?”
“我不知道。”冷轩走到气窗边,望着外面的月光,“我只知道,鱼上钩时,
水面会动,
饵会沉,
而拉线的人,
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凌霜月握紧了霜华剑。
剑身的寒意透过指尖,传遍全身。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送卷宗来的弟子,袖口有个奇怪的狐形刺青——那是飞狐堂的标记。
“冷轩,”她猛地转身,“跟我走!回凌霄阁!
残谱的秘密,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可怕!”
“回凌霄阁?”冷轩看着她,眼神平静,“一个可能藏着‘拉线人’的地方?”
“正因如此,才要回去!”凌霜月的剑穗在风中晃动,像一面小小的旗,“真相藏在迷雾里,
想看清,
就得亲自走进雾中。”
冷轩笑了。
这是他被囚后,第一次真心地笑。
“好。”他说,“就像钓鱼,
想知道水下有没有大鱼,
就得把竿子沉下去。”
凌霜月不再说话,挥剑斩断他身上的铁链。
“叮”的一声,铁链落地,惊飞了墙角的蝙蝠。
两人并肩走向地牢出口,脚步轻得像猫。
霜华剑的光,冷轩眼中的光,在黑暗中交织,
照亮了脚下的血渍,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
而此刻的凌霄阁,
长老堂的密室内,
一盏孤灯照着桌案上的百花谷卷宗。
卷宗旁,放着一枚折扇,扇面上画着的笑面狐,
在灯火下,
嘴角的弧度显得格外诡异。
“蝶影双飞……”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带着一丝冷笑,“苏轻眉啊苏轻眉,
你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终究还是被翻出来了。”
风吹过窗棂,吹得灯芯“噼啪”作响。
孤灯的光忽明忽暗,
照不清阴影里那人的脸,
却照出了凌霄阁百年基业下,
那道深不见底的……
疑云。
江湖这潭水,
本就不清。
如今残篇现世,霜刃出鞘,
怕是要有更多的波澜,
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
悄然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