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默瘫在地上,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眼睁睁看着镜中那只惨白的手,一寸寸地穿透那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镜面!
先是惨白的指尖,然后是扭曲的手指,接着是握着酒杯的手掌……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都要刺骨的阴寒,伴随着浓重的水腥和铁锈味,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温度骤降!
徐小默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了白雾!
他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
那只手!
那只来自镜中、来自沉棺潭底、属于红棺新娘的手!
己经完全穿透了镜面,伸到了现实世界!
惨白的皮肤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泽,指甲乌青,正稳稳地握着那个盛满暗红“合卺酒”的乌木酒杯!
酒杯边缘,几滴粘稠的暗红液体正缓缓凝聚、滴落,嗒……嗒……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深色的、散发着腥气的印记。
酒杯,正对着在地、无法动弹的徐小默!
“饮……下……” 冰冷粘腻的声音,如同贴着耳膜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怨毒和命令。
那只惨白的手,握着酒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朝着徐小默毫无血色的嘴唇……递了过来!
越来越近!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腐气息扑面而来!
徐小默甚至能看清那暗红液体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杂质在缓缓蠕动!胃部剧烈地痉挛,强烈的呕吐感冲击着喉咙!
他想摇头,想躲避,想打翻那杯来自地狱的“酒”!
但身体依旧被那无形的、冰冷的力量死死禁锢着,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惨白的手,握着那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红液体,一寸寸逼近!
冰冷的酒杯边缘,终于触碰到了他干裂颤抖的下唇!
一股难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阴寒瞬间从唇上蔓延开来!
仿佛那不是酒杯,而是一块刚从万丈冰渊中取出的寒冰!
“唔……不……”
徐小默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牙关死死咬紧,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抵抗着!
镜中,那双惨白空洞的眼睛,透过晃动的珠帘缝隙,死死地盯着他徒劳的挣扎。
那凝固在惨白皮肤上的冰冷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丝丝。
就在那冰冷的酒杯即将强行撬开他牙关的瞬间——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沉重、带着明显怒气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楼道里猛然炸响!
“徐小默!徐小默!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开门!”
“交房租!再不开门老子踹门了!!”
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穿透了薄薄的铁门,带着市井的暴躁和不耐烦,在楼道里嗡嗡回荡。
是房东老王!
这突如其来的、属于活人世界的粗暴噪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打破了房间里那凝固到极致的、非人的恐怖氛围!
那只即将把“合卺酒”灌入徐小默口中的惨白之手,动作猛地一滞!
镜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镜中那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背景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消散!
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也变得一阵明灭不定,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禁锢着徐小默身体的那股无形冰冷力量,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干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再次猛烈爆发!
徐小默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力气,趁着那禁锢之力瞬间的迟滞,猛地一偏头!
“哗啦!”
冰冷的酒杯边缘擦着他的脸颊滑过!
杯口一倾,里面粘稠腥臭的暗红液体泼洒出来,一大半浇在了他冰冷的地面和破烂的衣襟上!
几滴溅到了他的脸颊和嘴角,带来火烧火燎般的冰冷刺痛感,仿佛那不是液体,而是烧红的铁水!
“啊!”
徐小默痛呼一声,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动作和挣脱禁锢的反噬,再次狠狠摔倒在地,但那股束缚他的无形力量,确实被打破了!
“徐小默!你他妈搞什么鬼?!开门!!”
门外的踹门声和怒吼更加猛烈了!铁门被踹得哐哐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镜中的景象如同沸腾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
那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在暗红背景中变得模糊不清,那双惨白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冰冷的、被打断仪式的暴怒!
她伸在镜外的那只握着空酒杯的惨白之手,猛地一抖,随即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变得透明、模糊,连同那个酒杯一起,如同烟雾般缩回了剧烈波动的镜面之中!
“嗡……”
一声低沉、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嗡鸣在房间里回荡,仿佛来自深渊的咆哮。
下一秒,剧烈波动的镜面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抚平!
所有诡异的涟漪瞬间消失!
镜面重新变得光滑、冰冷,清晰地映照出房间里的景象——一片狼藉的地面,翻倒的桌椅,散落的东西,还有瘫倒在地、脸上残留着暗红污渍、剧烈喘息、眼神涣散的徐小默。
镜子里,只有他自己惊恐狼狈的身影。
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那片暗红的潭水背景,那只惨白的手,那杯腥臭的“合卺酒”……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重水腥铁锈味,和地面上那滩散发着腥气的暗红污渍,以及徐小默脸上、衣襟上那冰冷的灼痛感,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砰!砰!砰!” 踹门声如同催命符。“妈的!真当老子不敢踹是吧?!”
徐小默瘫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依旧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去开门,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本之前被他甩落在地、书页散开的破旧族谱,正好翻到了写着他名字的那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徐小默”三个字旁边,那三个用朱砂写就的、如同鲜血诅咒般的小字——“配麻衣”——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比之前更加鲜艳、更加刺眼!
更让他头皮瞬间炸裂的是,在那三个朱砂小字下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行更加细小、更加扭曲、颜色同样鲜红刺目的字迹!
那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挣扎,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怨毒和冰冷:
三载……为期……今……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