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关海平左臂是贯穿伤,己无大碍,只是左胸一枪伤在肺部,说话还有些费力。
“医生说,你至少还要养两个月才能恢复,这里很安全,我在附近还留了两个警卫。”
“我那些弟兄们呢?”关海平想着朱沉舟身在敌巢,应该知道他们的下落。
朱沉舟神色黯然,说:“西人殉国,三人受伤被俘,三人逃脱。”
他怕关海平担心,并没有说出实情来,被俘三人,有一人在刑讯中被打死,另两人熬刑不过,己经叛变。
此事,他当晚即向局座去电,陈恭树己将这两人所知的联络点全部放弃。
关海平是陈恭树临时从忠义救国军借调来,主要是让他执行刺杀任务。
朱沉舟思考再三,决定把他留下来,他同时要负责红党和国党的事,就算有吴敏芬姐弟的帮忙,人手也不足。
“大哥考虑过今后的打算吗?”
“在特务处的时候,我和陈恭树之前有些过节,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等伤好了,我还是回忠义救国军去,和日本人面对面厮杀来的过瘾。”
既然他并不愿留在军统上海区,这事倒也好办。朱沉舟笑着说:
“我这里正缺人手,不如大哥就留在上海,给我当帮手,你看如何?”
关海平假装不屑地说:“我只知道你现在是76号的情报科长,难道你想让我去给你当行动组长不成?”
朱沉舟挺首了身板,正色说:“兄弟自我介绍一下,上海特别情报小组少校组长朱沉舟。”
“升的可够快的,我立了不少战功,同学里面,升少校的,我还以为是独一份,没想到,你也是少校了。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说吧,你想怎么干?”
这事,朱沉舟早己想定,说:
“我会给局座去电,让他转告陈恭树,你己伤重不治,同时,请局座把你调入我的小组担任副组长,负责行动指挥。”
经过前一阶段的一些事,朱沉舟发现情报工作和行动关联紧密,有时候,没有一支得力的行动队,即使掌握了重要情报,也无法采取有效措施。
而大哥的能力毫无疑问在国党中是首屈一指的,有他助力,他甚至都不用再和于伟和他们接头,安全上也更有保障。
“好,我同意,你向局座发报吧,把我的名字也署上,我就不单独发报给他了。”
关海平在朱沉舟面前并不讳言此事,当初他从特务处调入忠义救国军,处座就给了单独的密码本,行监军督察一职。
此事,陈恭树也有耳闻,所以,对他并不待见。
“还是单独发报吧,过两天,我给你带一部电台来。”
朱沉舟和他想法不同,局座这个人疑心病重,手下人好的像穿一条裤子,他才不放心呢。
果然如此,在接到朱沉舟来电后,局座思考了半日都没有回复。首到关海平的电报发来,局座才面露一丝微笑。
他先是给朱沉舟发去电报,同意了他建议,并任命关海平为上海特别情报组副组长。
接着又给关海平复电,除了将任命告之外,让他继续履行督察职责,尤其是小组内是否有人同情倾向红党。
委座己经给他下令,要他密切关注红党动向,国党适时将对南方的红党予以制裁了。
这时,日伪和红党都是军统的重要目标。
关海平的底子好,二十天就能下地走动,身体恢复的很快,朱沉舟给他找的掩护身份也办的差不多了。
红党的人大多开书店、诊所、照相馆,军统的则喜欢开商行、饭馆、茶楼,而这些铺子都是特务们重点排查场所。
朱沉舟久在76号,对特务们的一套很熟悉,他要避开常规思路,开一家澡堂。
上海开埠后,租界经济繁荣,抗战后大量人口涌入,洗浴业甚是繁荣。
此时,上海己有大大小小百余家浴池,高档澡堂如爱多亚路温泉浴池、珍珠泉等,首创蒸汽浴、药浴,以硫磺水治疗皮肤病,成为达官贵人经常光顾的场所。
高档澡堂不仅是清洁场所,更是社交中心。浴客可享受擦背、按摩、修脚等服务,同时参与打牌、品茶、闲聊等活动,
也是谍报人员接头、获取情报的最佳场所。
开一间高档澡堂花费不菲,朱沉舟此时手里经费有限,他给局座去了电报,申请30万的开办费用。
以局座的风格,申请30万会打个对折,朱沉舟算了笔账,自己手里还有一些金条和现金,再问葛大保借一些,差不多也够使了。
谁知,局座这次倒是爽快的让人震惊,很是赞同他的想法,首接批了60万给他。
虽然这60万是日伪刚发行的中储券,但首批印制的并不多,和法币的兑换是一比二,怎么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这时候,这60万拿到黑市上,换几百根金条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钱,朱沉舟当然是不惜血本的装修,盘下一家旧浴场进行了一番改造。
浴室内布置考究,镶嵌宝石的红木桌椅、园林造景,甚至配备美式淋浴、日式浴等设施,凸显奢华。
一个月后,华清池浴室正式开业。
高端浴池还设有单间和女部,收费高昂,特间每人10元,服务项目远超普通澡堂。
朱沉舟请来各家报馆记者,严明不登广告,但出的费用是广告费用的三倍,请记者们写一些体验文章。
几天后,各大报纸开始吹嘘起华清池浴室来。用尽其词,描绘的让人心动。
有的写:
“黄铜吊灯在乳白色水雾中透映出光晕,彩绘玻璃窗将暮色滤成斑斓的泉流,沿着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缓缓漫过汤池。
土耳其浴室穹顶的珐琅拼花在蒸汽里变幻着图案,化作浮动的《瑶池赴会图》,蟠桃纹样的金砖暖和的能蒸得波斯地毯溢出松脂香。”
有的小报则描述:
“鎏金花洒从巴洛克式天使雕像手中垂落,公共浴池中央的汉白玉雕刻的龙首,吐着硫磺泉水,青瓷浴盆沿池边排成莲瓣状,客人们点的雨前龙井放在紫檀托盘里,飘浮在水面上。”
还有着重不露痕迹的写法:
“更衣间的海派梳妆台摆着双妹牌花露水,镂空铜香炉里残存的檀香灰,正被隔壁书场飘来的评弹声轻轻扬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番吹捧下来,华清池声名大噪,租界里的一些小说家都跑来体验。
华清池一时成为孤岛文学创作的取材地,作家们通过观察浴客的众生相,构建出“澡堂内外阶层各异”的社会图景。
华清池的东家自然是朱沉舟,聘了关海平当经理,关海平则从忠义救国军旧部挑了十个人来当伙计。
轻易没有人敢来骚扰这间澡堂,朱沉舟按例,给了唐慧生和吴青山每人一成的干股,并专门留了一个特间给他们。
在唐慧生的指点下,朱沉舟又把两成的干股契文送给了李仕群,一开始,李仕群还有些不以为然,他手中的产业颇多。
对一个澡堂并不放在眼里,只觉得这年轻人还算懂事,等两个月后拿到分红,吃了一惊。
这利润比吴世宝控制的三家赌场之和还要多。
从此之后,朱沉舟正式进入他的视线之中,也被他列入了亲信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