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霓虹灯勾勒出城市冰冷的轮廓。郝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楼道里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了门口那块依旧闪瞎眼的【郝玉 & 沈煜·爱の堡垒】铜牌。
她额角跳了跳，强忍着把它撬下来的冲动，掏出钥匙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她摸索着按下开关。
“Surprise~~~！！！”
刺眼的灯光亮起的同时，一个兴奋的声音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和某种粉末弥漫的气味在客厅中央炸开！
只见客厅正中央，那张原本放电视的茶几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紫檀木（仿真）临时搭建起来的、半米多高的迷你神龛！神龛里没有神像，只有一个巨大的、几乎占据整个神龛空间的~~~超薄曲面屏显示器！
显示器上，赫然是一个由无数闪烁的代码和金色粒子组成的、极其赛博朋克的虚拟神像！那神像穿着夸张的律师袍（袍子上还飘着“法条666”的弹幕），一手拿着发光的电子法槌，一手捧着不断滚动的《民法典》3D模型，背后还悬浮着旋转的天平和獬豸光影！神像的头顶，还顶着两个不断跳动的大字：【讼神】！
神龛前，摆着一个硕大的、古色古香的青铜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根比拇指还粗、正燃烧得烟雾缭绕的“高香”！
而刚才“嘭”的一声和弥漫的粉末，正是沈煜这个二货，在郝玉开灯瞬间，拉响了一个电子礼花炮！彩色的纸屑混合着香灰（他刚才上香时洒落的），飘飘扬扬落了他自己一头一脸。
沈煜就站在这赛博神龛旁边，穿着他那件闪瞎眼的亮片睡袍，头发上沾着彩屑和香灰，俊脸上洋溢着一种“快夸我天才”的得意笑容，张开双臂：
“当当当当！玉姐！看我给你请的~~~赛博时代·AI智能·电子讼神·MAX Pro 尊享版！内置文澜大神最新算法，24小时自动扫描全网法律数据库，预测案件胜率，提供最优策略！自带祥瑞金光特效！香火…呃，电费全免！只要每天给它…给它充充电就行！比那些泥塑木雕的靠谱一万倍！有了它，以后你上法庭，那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离那个香炉太近了。他激动地一挥手，宽大的睡袍袖子“呼啦”一下，带起一阵风，正好扫过香炉里那三根烧得正旺的粗香！
火星西溅！
“小心！”郝玉的提醒还是慢了半拍。
“滋啦~~~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
那三根所谓的“高香”，不知是劣质产品还是内部填充了什么易燃易爆物，被火星一燎，竟然像炮仗一样从中间猛地炸裂开来！
香灰混合着未燃尽的香粉、细小的碎木屑，如同火山喷发般，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轰然喷涌而出！精准无比地、兜头盖脸地糊了沈煜一个结结实实！
“啊~~~！卧槽！！我的眼睛！咳咳咳…”沈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变成了一个“灰人”！头发、眉毛、睫毛、脸上、脖子上…全是厚厚一层灰白色的香灰！他眼睛被迷住，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里乱转，双手徒劳地在脸上乱抹，结果越抹越花，整张帅脸彻底成了京剧里的白脸曹操。
“噗…”郝玉看着眼前这荒诞又滑稽的一幕，连日来的疲惫和沉重竟然被冲淡了不少，她强忍着才没当场笑出声。
“老板，”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客厅角落的阴影里传来。龙五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灭火器，对着还在冒烟和零星火花的香炉喷了一下，白雾瞬间覆盖了残余的火焰。他做完这一切，才看向满脸香灰、狼狈不堪的沈煜，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看智障般的无语和嫌弃，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封建迷信害死人。”
“咳咳咳…龙五…水…快给我水…”沈煜一边咳一边哀嚎。
龙五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接了一杯自来水，递到沈煜面前。
沈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抢过杯子就往脸上泼，试图冲洗掉那些该死的香灰。水流冲开灰白的粉末，露出他狼狈不堪又委屈巴巴的脸。
郝玉摇摇头，懒得理这个活宝，走到那个还在冒白烟的“电子讼神”供桌前。显示器倒是完好无损，赛博讼神依旧在散发着威严（且沙雕）的金光。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被炸得一片狼藉、里面还残留着不少灰烬的青铜香炉上。
香灰…
她心头猛地一动！白天在仓库A区看到的那些特殊稀土原料粉末的颜色…沈煜之前“毒龙钻”防狼喷雾爆炸时糊了他一脸的粉尘…还有此刻这香炉里的灰烬！
一种强烈的首觉驱使着她。她顾不上脏，也顾不上还在旁边“洗面”的沈煜，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香炉里混杂着黑色未燃尽颗粒的灰白色香灰。
触感细腻，带着灼烧后的余温。颜色…是灰白中带着一丝极淡、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浅绿色！
这颜色！和仓库A区那批特殊稀土原料的粉末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沈煜！”郝玉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你这香…哪买的？！”
“啊？咳咳…香？”沈煜正用龙五递过来的毛巾（还是湿的）用力擦脸，闻言愣了一下，瓮声瓮气地回答，“就…就网上啊！‘玄学老字号旗舰店’！店主说这是特制的‘胜诉龙涎香’，里面加了什么…什么…哦对！南极陨石粉！还有深海龙涎香！还有…还有什么千年古刹开过光的香灰！可神了！花了我八千八呢！谁知道是特么的炮仗啊！奸商！我要投诉他！”
南极陨石粉？深海龙涎香？千年古刹香灰？
郝玉自动过滤了他那些不着调的废话，抓住了核心：特制的香！里面添加了不明成分的粉末！
而这粉末燃烧后的灰烬颜色，与鼎晟仓库A区那批含有特殊稀土成分的原料粉末高度吻合！
一个极其大胆、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赵大彪！那个包工头！他会不会…也接触过这批原料？甚至…他工地上用的某些东西，就掺杂了这种粉末？王有根的死…是否也和这粉末有关？那通打给父亲的恐怖电话…海龙纹身…赵大彪脖子上的金链子…还有他那个眼神闪烁的钱律师…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香灰…还有吗？没烧完的！”郝玉急切地问。
“有有有！”沈煜指着供桌下面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还剩好几盒呢！都在这儿！玉姐你要干嘛？也想拜拜？我跟你说这玩意儿不靠谱…”
郝玉没理会他，一把抓起那个锦盒，又小心地将香炉里残留的、带有浅绿色灰烬的香灰用证物袋装好。
“龙五！”郝玉看向角落里的保镖，“麻烦你，立刻把这些东西，还有沈煜公寓里所有沾了这种香灰的物品，全部收集起来！密封好！送到鼎晟给我爸的助理小张！告诉他，这是关键物证！让他立刻安排做微量成分分析！和仓库A区那批原料做对比！要快！”
龙五没有废话，点点头，立刻开始行动。
沈煜擦干净了脸，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看着郝玉凝重的神色和她手里那袋香灰，又看看被龙五收走的锦盒，眨了眨眼，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是他的脸面问题。
“玉姐…这香…难道真有问题？”他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奸商以次充好…是…是有人要害我？”
郝玉看着他那张依旧帅得人神共愤、此刻却写满无辜和一点后怕的脸，又看看他精心布置却炸了自己一脸的“赛博讼神”供桌，心头那点沉重被他这滑稽样冲散了些许。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手中那袋沾着香灰的证物袋塞到他手里：
“害你？人家可能只是想坑你八千八买炮仗。拿着！去洗干净！然后，好好想想那个卖你香的网店！这可能是条大鱼！”
沈煜看着手里的证物袋，又看看郝玉走向卧室的背影，再看看一片狼藉的客厅和那个还在冒烟的香炉，突然觉得…这八千八，花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