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礼
【诱我女儿?我便勾了你的儿子】
【十六年前你我恩断义绝,十六年后我让你父子相残,悔不当初】
酉时三刻。
好不热闹!
弘阳王府的朱漆大门被细雨洗得发亮。
雨过天晴,此地要办一场绝无仅有的婚宴——
一场弘阳王爷与儿子共同婚礼。
悬满红绸的屋檐下,却诡异地悬挂着一个白色的风铃,在晨风中飘荡如招魂幡。
"世子这是存心要触王爷霉头啊!偏偏要在同一天娶王妃的母亲,作孽呀!哎。"
管家老周缩在门房里搓手,望着正门处那顶镶金嵌玉的八抬喜轿。
轿帘上绣着活灵活现的九凤朝阳图,那可是亲王正妃才能用的规制。
自那前王妃去世后,这是弘阳王朱谨轩第一次正式纳妃!
这弘阳王爷冷血万分,但偏偏对酒楼老板娘的女儿情有独钟。
听说,为了求娶这个王妃,竟捧着凤冠霞帔,还有各路珍奇,跪在人家母亲面前三天三夜……
可没有想到,弘阳王爷的儿子突然也要娶人家母亲。
而且,人家母亲答应婚事的前提便是两家人一起成婚。
荒唐!
一切真是荒唐!
所有的人,都首摇头。
这婚礼虽然极为豪华,但所有人依旧摇头……
“还多谢父王成全。”
此时,朱靖一袭鲜红锦袍站在阶前,腰间玉带竟系着朵好看的玉兰花。
他伸手抚过轿檐垂落的珍珠流苏。
指尖在凤目处的红宝石上,重重一按。
那宝石竟"咔嗒"嵌进凤眼,成了个狰狞的血窟窿。
"玉兰姐最厌艳俗,这个婚礼定要给她一个难忘。"
他对着轿内轻笑,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玉兰姐非要今日双喜临门,靖儿自然要送份大礼,不知是叫你妹妹还是嫡母。"
沈云锦一听,轿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却裹着碎冰渣子:
"靖哥儿有心了,一切听母亲的。只是这喜轿似乎有些逾制……"
"逾制又如何?"
朱靖突然捏碎掌中玉兰:
"当年母妃的凤辇,后来不也被他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望着西边天际翻涌的乌云,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
多年前那场大火,烧穿了母妃的椒房殿,也烧断了他最后一丝亲情。
此时西角门传来喧哗,十二对鎏金宫灯开道,朱谨轩的婚轿踏着满地碎玉兰花瓣而来。
弘阳王爷金冠蟒袍,却在看到正门景象时瞳孔骤缩。
那顶逾制的喜轿,是十六年前迎娶先王妃时用过的旧物!
"逆子!"
他马鞭尚未扬起,东边长街突然传来鸣锣声。
三十六名宫装侍女鱼贯而至,为首嬷嬷手捧鎏金木匣,尖细的嗓音刺破雨幕:
"圣人赐沈氏云锦玉如意一对,贺弘阳王新婚之喜——"
“哈哈,还恭喜父王新婚大喜,终是得偿所愿。”
朱靖突然放声大笑。
他转身时袍角扫过轿前铜炉,三炷龙凤喜香齐根而断。
香灰扑簌簌落在雪白缎靴上,像极了那年母妃棺椁前烧化的纸钱。
"父王可听见了?"
他指尖捻着玉兰花瓣,汁液染得指腹猩红:
"连圣刃人都记得,今日是您续弦的好日子呢。他可是宠你入骨,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
话音未落——
他忽然将染血的手指按在父王蟒袍的金线上,蜿蜒血痕宛如毒蛇:
“父王,可也要记得恭喜儿子,新娘可是儿子心上的人。”
朱云锦双眉紧蹙,便不再言语。
——
——
喜堂内,两对新人执香而立。
沈云锦的盖头缀着南海明珠,每走一步都漾起粼粼的波光。
而她身侧的沈容月——
或者说娇韵楼楼主沈秀儿。
沈云锦的母亲~
她却戴着整幅金丝珍珠面帘,面色不改,不多言语。
行走间环佩不响,宛如游魂。
"一拜天地——"
赞礼官话音未落,穿堂的风,忽卷起沈秀儿的盖头。
朱谨轩手中玉如意"当啷"坠地。
他死死盯着新娘耳后那点朱砂痣,那是沈容月独有的标记。
——
十六年前。
正是这颗朱砂痣的主人,背着他私会太子,从此青梅竹马的两人分道扬镳。
"月儿,你可知我寻了你这十六年……"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踉跄着要去扯那新婚红色面帘,却被朱靖横身拦住。
世子手中合卺酒泼洒在地,酒液渗进青砖缝隙,竟泛起诡异的靛蓝色。
"父王莫不是老眼昏花了?这可是儿臣的新娘!也是你新娘的母亲,怎么可能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
朱靖指尖夹着枚银针探入酒渍,针尖霎时乌黑:
"喝下这杯酒,婚礼便成了。还记得,这合卺酒可是您当年喂给母妃的女儿红,今夜定要感受感受这滋味何如。"
他忽然捏住沈云锦的手腕,将酒盏塞入她掌心:
"王妃,该给父王敬酒了。"
“这,这不符合规矩……”
沈云锦突然娇呼一声跌进王爷怀中,面帘歪斜露出半张芙蓉面。
朱谨轩如遭雷击——
这沈云锦,正是因为那双眼睛有点像沈容月,他才多看了她两眼。
为了她,他才死皮要脸地求来了这场婚礼!
可如今,沈云锦的眼角却多了颗泪痣,生生破开了那份温婉。
"王爷……"
新娘素手抚上他胸口,指尖蔻丹红得刺目:
"妾身听闻先王妃最爱玉兰,特地在合欢酒里添了玉兰露呢。"
她袖中忽然滑出柄羊脂玉梳,梳齿间缠着几缕青丝。
这居然是沈容月用过的梳子!
此时——
一阵冷寂,王府诡异万分。
“砰砰……”
后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陪嫁丫鬟捧着碎成两半的玉兰簪跪倒在地,簪头暗格中掉出张泛黄的信笺。
"吉时可别误了,任何事情可都别耽误了我们父子的婚礼。"
朱靖一看,似乎气氛不对。
此时,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划破死寂。
王府护院撞开殿门,手中火把照亮门外森森铁甲。
是羽林卫将弘阳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圣旨到!"
太监秦越总管尖利的嗓音刺破夜空:
"弘阳王府双喜临门,特赐黄金万两,以示龙恩。"
沈秀儿突然掀了面帘大笑,耳后朱砂痣在火光中艳如泣血:
"王爷府果然气派非凡!连当红的秦公公都亲自为王爷送来贺礼,可见当今圣人对王爷是极为宠溺的!"
说罢,沈秀儿那广袖翻飞,露出腕间十八粒翡翠佛珠。
“月儿,你可是本王的月儿,何苦如此挖苦!”
朱谨轩脸色煞白。
雨丝突然变得密集,混着玉兰花瓣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带着腥气的水雾。
朱靖望着父王惨白的脸,心底涌起快意的狂潮。
十六年前他的母妃被诬通奸。
一杯鸩酒赐死在弘阳王府的柴房之中,后一把火烧得彻底,惊动了整个大理王朝。
"父王,何不解释解释?"
他晃着翡翠佛珠,清脆碰撞声里裹着刀锋。
"还是说,您早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跪在御书房,求陛下赐死发妻?"
沈秀儿忽然抚掌而笑,面帘上金丝流苏随风起舞:
"王爷大概不知道,您新娶的娇娘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她为了你,可是生死相逼。王爷如此得到圣上的倚重,我这女儿你可要好好相待!”
沈秀儿冷笑一声:
“小女可不是王爷的月儿,而是王爷的丈母娘!哦,不,乱了,乱了,小女应该是王爷您儿子的媳妇,对,是王爷的儿媳……"
她故意顿住,指尖划过沈云锦眼尾的泪痣:
"锦儿,你用生命爱上的王爷,她可对着你母亲叫月儿,这婚,你还结不结?"
沈云锦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盖头上的明珠撞得有点生疼。
她猛地扯下面帘,露出极为楚楚可怜的容貌:
"王爷,您不会要悔婚吧?我可是您,跪着求来的弘阳王妃。若您要悔婚,锦儿只能以死成全王爷!"
说罢,沈云锦拿下头上的发赞,首对自己的玉颈。
“你们,这是要逼本王!”
朱谨轩踉跄后退,撞翻了青铜仙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