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症账单

医院走廊。

罗宸弓着背，像只煮熟的虾，坐在ICU外的塑料长椅上。

他死死盯着，手里的缴费通知单，手指捏得发白。

“二十万……”这还只是目前的花费，不包括后续的手术和康复。

脚步声由远及近，医生停在他面前。

“罗宸是吧？”医生扶了扶眼镜，声音疲惫，“你母亲的情况，现在不乐观。”

罗宸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医生……”

“我们尽力了，”医生打断他，“肺部感染非常严重，多器官功能在衰竭。现在ICU每天的费用很高，后续手术费用，也是个无底洞。”

他顿了顿，“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放弃吧，没钱就别治了。

罗宸感觉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病房。

罗宸垂下头，眼眶泛红，眼泪在眼里打转。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妈，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钱…又是钱…”他低声呢喃，指关节因为捏得太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从艺术学院表演系，毕业不到半年，工作也不好找，在大城市里活得像条咸鱼。

只能靠打零工艰难度日，端盘子、发传单攒下的钱，根本不够支付母亲重病的医药费。

他从裤兜里，掏出他用了三年的手机，屏幕裂了几条缝。

打开支付宝，查看余额，857元。

可笑的三位数余额。

罗宸自嘲的笑了笑。这点钱，今天的ICU费用都不够零头，更别说后续的手术费。

通讯录上的电话全打了个遍，能借的亲戚朋友早就借遍了，人情薄如纸，尤其是谈钱的时候。

他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没工作没抵押，谁会借这么多钱给他？

他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他这张脸了，可惜不能刷脸付医药费。

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母亲……

罗宸不敢想下去，绝望的他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抓着头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手机这个时候，“嗡——”

震动起来，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奇怪的广告。

“高薪急聘！高颜值男主播！时薪过万！居家可做！”

“颜值出众，身材匀称优先！无需经验！平台顶级流量扶持！”

下方还有一张男模配图，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灯光暧昧。

罗宸皱眉，就想关掉。这种广告，傻子才会信。

再说了，男主播，高颜值，身材，这能有好事？

多半是那种……打着各种幌子，在首播间里搞擦边，满足某些观众猎奇心理的活儿。

恶心。

罗宸第一反应是生理性的反胃。他一个正经表演系毕业生，怎么能去做那种事？

可……时薪过万……

这个数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如果真能赚到那么多钱……母亲的手术费……

脑子里一边是母亲苍白的脸和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一边是广告上那暧昧的灯光和“颜值身材优先”的字眼。像冰水和火焰在胸腔里反复冲刷、拉扯。

去？还是不去？

尊严？底线？在活生生的生命面前，还重要吗？

他看着ICU紧闭的大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母亲。

时间不多了。

罗宸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底最后一点犹豫被绝望和决心碾碎。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和蚀骨的无助一起吸进肺里，然后狠狠吐出。

指尖颤抖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最终用力点在了那条广告推送上。

屏幕跳转，出现一个注册下载页面。

罗宸盯着屏幕，无声地对自己说：

妈，等我。

“只要能救妈…别说擦边，就是擦枪…老子也认了！”

深渊就深渊吧。只要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