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巅峰碎,宗门弃
冰冷的岩石硌着后背,林风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他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眼前那株扎根于岩缝中的奇物之上——尺许高,通体剔透如凝固的金色琥珀,丝丝缕缕锐利的庚金之气萦绕流转,正是能奠定金丹道基的天地奇珍,金髓灵芝。
“只差最后一步…”他心中默念,指尖捏着宗门赐下的青玉符刀,小心翼翼地将一缕精纯的金灵力注入刀锋。符刀发出细微嗡鸣,刀尖流淌出柔韧如丝的灵光,轻柔地缠绕向灵芝根部,一点点切断它与地脉的最后联系。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练气巅峰的灵力在经脉中高速奔涌,汇聚于指尖,专注得连身后秘境那终年不散的浓雾都视而不见。
成了!金髓灵芝微微一颤,彻底离土,悬浮于符刀的灵光之中,那磅礴精纯的金系灵力隔着虚空都让他丹田内的金灵根欢呼雀跃。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狂喜涌上心头,只要炼化此物,结丹大道便在眼前!
然而,就在心神松懈的千分之一刹那——
“噗嗤!”
一声沉闷、令人牙酸的利器撕裂皮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身后响起!
剧痛!一股阴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他后腰的护体灵光,精准无比地贯入丹田气海!是法器!而且是淬了蚀灵剧毒的法器!
“呃啊——!”
林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口中喷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手中悬浮的金髓灵芝。他艰难地、一寸寸扭过头。
浓雾被一道骤然亮起的土黄色光芒驱散一角,钱豹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清晰地显露出来。他双手掐诀,一面流转着厚重符文的小旗插在地上,正是它释放的光罩隔绝了此地一切动静和灵力波动。
而站在他身侧,手中还握着一柄滴淌着鲜血、形如毒蝎尾钩的黑色短刺的人,竟是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一口一个“林师兄”的赵虎!
“赵…赵虎?!”林风目眦欲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滔天的恨意,金灵力本能地想要反击,却如决堤的洪水,从丹田那个被彻底贯穿、搅碎的破洞中疯狂倾泻而出。力量在飞速流逝,视野阵阵发黑。
赵虎脸上的恭敬早己消失无踪,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和狰狞。他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声音嘶哑:“林师兄,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路!这金髓灵芝,还有你亲传弟子的位置…都该换人了!”
钱豹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语气满是快意:“放心上路吧,林师兄!黄泉路上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追上你那死鬼师傅,师徒团聚!”
师傅?!林风如遭雷击。师尊闭关冲击金丹后期失败坐化的消息…是假的?!
这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引爆了他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那一点不屈的凶性!
“挡路?团聚?你们…做梦!”林风嘶吼,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左手猛地一攥!一首扣在掌心、被汗浸透的最后一张保命灵符——那枚价值不菲的“小挪移符”——瞬间激发!
嗡!
刺目的银白色光芒猛地将他残破的身躯包裹,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光芒爆闪的最后一瞬,林风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了赵虎和钱豹惊愕、愤怒的脸,将他们的面容刻入骨髓。
“今日之赐…我林风…不死…必百倍奉还!”怨毒的誓言如同诅咒,在空间波动中消散。
银光炸裂,原地只留下一滩刺目的鲜血,几块染血的破碎衣袍碎片,还有那株跌落尘埃、被血污浸染的金髓灵芝。
“该死!挪移符!”赵虎气急败坏地一脚踢飞地上的碎石。
钱豹脸色阴沉地收起阵旗,快步上前,一把抓起沾血的金髓灵芝,看也不看塞入储物袋。“追!他丹田己碎,挪移符最多将他送出秘境核心!跑不远!必须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后患无穷!”
两道身影带着浓烈的杀意,如毒蛇般急速没入浓雾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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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泥土腐败的气息。
林风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粗暴地从虚空中抛掷出来,重重砸在一片潮湿的腐叶堆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腹间那个恐怖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丹田处那令人绝望的空洞感和灵力溃散的虚弱。蚀骨的剧毒正沿着破碎的经脉蔓延,带来阵阵麻痹与深入骨髓的冰寒。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翻过身,仰面躺在厚厚的落叶上。头顶是秘境边缘地带扭曲虬结的古树枝桠,缝隙里透出灰蒙蒙的天光。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完了。金灵根的天赋,练气巅峰的修为,长老亲传的荣耀…一切都没了。丹田气海,修士的根基所在,此刻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再无法容纳一丝一毫的灵力。曾经奔涌在经脉中的强大力量,如今正以他能清晰感知的速度流逝,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冷。
赵虎的狞笑,钱豹的阴狠,还有那句“死鬼师傅”…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魂。
“师尊…难道真的…”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绝望。
为什么?就为了一株灵芝?一个亲传的位置?他们背后…是否还有人?
念头纷乱如麻。死亡的阴影如同这林间弥漫的湿冷雾气,一点点包裹上来,蚕食着他的意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这样…结束了吗?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不甘心!滔天的不甘心化作一股微弱却执拗的火焰,在濒临熄灭的心头挣扎跳动!
不能死…仇未报…师尊之疑未明…我林风…岂能就此倒下!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颤抖的手指摸索向腰间那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意识模糊间,他胡乱地掏着,几瓶疗伤丹药滚落出来,还有几块零碎的下品灵石,以及…一颗在秘境某处废墟角落里顺手捡到的、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珠。
石珠只有鸽卵大小,表面粗糙黯淡,布满细微的裂痕,像河边随手可拾的顽石。在众多收获中,它毫不起眼,林风甚至忘了自己为何会把它留下。
就在他沾满血污的手指触碰到那颗冰冷石珠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石珠内部渗出,顺着他指尖的伤口,悄然流入体内!
这股暖流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与坚韧,它没有试图去填补那破碎的丹田,而是巧妙地绕开那毁灭性的伤口,如同一条纤细却无比灵动的溪流,沿着残存完好的细微经脉,缓缓流淌。
奇迹般地,腰腹间那蚀骨灼心的剧痛,竟被这丝暖流抚平了一丝!灵力溃散的速度,似乎也微不可察地减缓了那么一瞬!
林风猛地瞪大眼睛,涣散的瞳孔骤然凝聚,死死盯着掌心中那颗沾了血、依旧灰暗的石珠。绝望的冰层,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暖意,撞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却又无比顽强的光芒,在他染血的眼底深处,重新燃起。
林中远处,隐隐传来衣袂破空和模糊的呼喝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