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出门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朽木气息钻进鼻腔，白染蜷在斑驳的旧棺材里，月光透过墙缝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漆皮剥落的棺壁坑坑洼洼，钉子锈迹斑斑，每次翻身都会硌得脊背生疼。他无意识地扯了扯沾着尘土的黑色斗篷，露出半截天鹅绒内衬——那是百年前偷藏的贵族遗落物，至今仍固执地保留着些许华贵气息。
"我想要大棺材，住大城堡啊..."少年呓语着将手臂枕在脑后，腕间银链随动作轻响。月光掠过他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玫瑰色的唇瓣无意识抿起，瓷白肌肤泛着珍珠光泽。指尖无意识着棺木粗糙的纹理，忽然被凸起的木刺扎得皱眉，骨节分明的手烦躁地推开棺盖。
腐朽的木板发出刺耳吱呀声，白染赤足踩上潮湿的地面，黑色长发垂落如瀑。他望着蛛网密布的墙角，突然想起人类贵族庄园里见过的鎏金棺椁，天鹅绒内衬柔软得像云朵，雕满玫瑰藤蔓的棺壁映着烛光流转。"总有一天..."少年舔了舔尖牙，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在墙面上勾勒出孤傲而凌厉的轮廓。
吱呀一声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潮湿的霉味瞬间被混杂着血腥气的夜风冲散。白染眯起眼睛适应月光，头顶的蝙蝠群发出尖锐嘶鸣，掠过哥特式尖顶建筑的轮廓。街道两旁的路灯流淌着幽蓝的光，将青石板路浸染成诡异的靛色，往来的吸血鬼们裹着厚重斗篷匆匆而过，偶尔有獠牙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哟，这不是住在地窖的穷鬼？”尖锐的嗤笑突然刺破寂静。白染抬眸，三个高大的吸血鬼倚在墙角，为首者戴着镶嵌血钻的眼罩，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人血。“听说你又在对着破棺材流口水？”哄笑声中，白染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收紧，斗篷下的银链发出细微嗡鸣。
“让开。”少年声音清冷如碎冰，发梢沾着地下室的蛛网随着动作轻颤。眼罩男却突然欺身上前，腐臭的呼吸喷在白染脸上：“不如跟着我，哥哥赏你口热乎的……”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眼罩男踉跄后退，耳尖渗出黑血——白染不知何时抽出银匕首，刀刃抵在对方咽喉，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再说一遍？”
街道瞬间陷入死寂。其他吸血鬼警惕地亮出獠牙，却在触及白染眼中跳动的猩红时僵住。那是近乎纯粹的血族威压，带着不属于他瘦弱身躯的凌厉。眼罩男喉间发出呜咽，白染收回匕首时，一滴血珠顺着刃尖坠地，在青石板上绽开妖异的花。
“记住，”少年擦拭刀刃的动作优雅如贵族，斗篷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我白染的棺材，会是整个血族的噩梦。”他转身融入夜色，身后传来吸血鬼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而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推开餐厅雕花铁门，暖黄的烛光裹挟着血酿香气扑面而来。白染抖落斗篷上的夜露，目光扫过壁龛里摇曳的烛台——那些嵌着人骨的烛台是阿哲尔的收藏，每次来都觉得愈发阴森。
“小可怜又瘦了。”慵懒的女声从二楼飘下。阿哲尔踩着缀满银铃的长靴旋身而下，猩红卷发间别着骷髅发饰，锁骨处蜿蜒的蛇形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她伸手捏了捏白染的脸颊，涂着暗紫色甲油的指尖在他苍白皮肤上留下红痕，“还在惦记你的大棺材？”
白染拍开她的手，耳尖泛红：“别动手动脚。”他熟稔地穿过摆满兽首标本的长廊，在角落那座嵌着月光石的卡座坐下——这是阿哲尔特意留给他的位置，能看见后厨调配血酿的全过程。还未开口，雕花银盘己落在桌上，盛放着混合着玫瑰香精的新鲜鹿血，杯沿插着薄荷叶，是他最爱的搭配。
“算我请的。”阿哲尔斜倚在桌边，涂着银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不过下次再用银匕首划伤客人，我可要扣你饭钱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账本，羊皮纸上密密麻麻记着白染的赊账，每一笔都用金线勾边——那是只有血族贵族才用得起的记账方式。
白染低头抿了口血酿，冰凉的液体滑入喉间时，忽然想起地下室那口破旧棺材。他抬眸望向墙上悬挂的巨幅油画，画中穿着黑丝绒礼服的阿哲尔站在鎏金棺椁旁，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总有一天，”他轻声呢喃，“我会带着自己的城堡来请你喝庆功酒。”
阿哲尔闻言大笑，笑声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她俯身凑近，鲜红的唇几乎要贴上白染的耳垂：“那我可要存够最陈年的血酿——毕竟，未来的血族帝王，可不能喝这种平民货色。”
白染闻言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探进斗篷内袋，摸索片刻后掏出几枚泛着冷光的银币，轻轻搁在银盘上。银币表面刻着古老的血族图腾，边缘却磨损得厉害，显然己流转过不少年月。“这次不是赊账。”他垂眸盯着晃动的血酿涟漪，“在人类城镇做了几单委托，报酬还算丰厚。”
阿哲尔挑眉，指尖捏起银币，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她屈指弹了弹硬币，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小崽子，这是三百年前的流通币，早该进博物馆了。”猩红指甲按住他欲收回的手，顺势将银币推回，“留着买口像样的棺材板吧，你那破木头片子，再睡下去可要散架了。”
白染抿紧嘴唇，银链在腕间轻晃。他望着阿哲尔转身走向吧台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今日裙摆处新添的裂口——暗红色血迹晕染在绸缎边缘，分明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喉头动了动，终究没问出口，只是将银币重新收进斗篷，低声道：“等我有了城堡，一定付你最贵的餐费。”
“那我可等着呢。”阿哲尔头也不回，往高脚杯里倒入深紫色血酿，酒液在烛光下宛如凝固的鲜血，“不过在此之前——”她抛来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用符咒封印的新鲜血包，“省着点用，人类的血贩子最近在西区闹得厉害，别把自己饿死在破地窖里。”
